程声看了眼床边的张沉,有些煎熬,反倒张沉明显一副不在乎的模样,靠着床津津有味地听程声爸妈怎么训他。

老程背靠墙,眼睛随张沉一举一动走,张沉无论神态还是动作,对别人的无视和敌意皆坦然,没有表露一丝不愉快,像是拿这样的情形当作日常生活中最普通的一部分。

他再去看程声,发现儿子脸上的却表情从未这样谨慎过,时不时回头看张沉,一听到不对劲的话立马摇起对面人的胳膊,好像怕他因为自己受一丁点委屈。

老程直视面前和自己认知中大相径庭的儿子,主动开口向张沉抛出今天第一句正式的话:“小张,我们一起出去抽根烟?我想和你聊聊。”

对面母子俩瞬间停下絮絮叨叨的闲谈,程声扯了扯张沉的胳膊,不想要他和老程待在一起,但张沉很快直起身,松开他的手,说:“我也想和你爸聊聊。”

两个男人并排穿过走廊下楼,老程比张沉矮不少,看他要稍稍扬起下巴,远看颇有些瞧不起人的意味。

路上两人没搭一句腔,老程只是时不时看看身边这个年轻人,内心惊奇打碎他儿子的竟是这样一个人。

他们穿过狭长的楼道,老程忽然想起自己整理程声卧室时无意中翻到的日记本,自己逼他从小练书法练出一手好字,可这一手遒劲有力的字竟全浪费在情情爱爱上,老程随便翻到一页,里面第一段写:从他家离开时我偷走两块香皂,以为能留住一点他的味道,可回来才发现它们擦在我身上是不一样的味道,我很失望,我应该偷他两件衣服回来。

隔了没两行又是一大段,笔迹断断续续,透过这字都能看出写字人颤巍巍的手如何握笔,纸上写着:爸让我多跟女同学交往,接连不断给我介绍他看得上的姑娘,我知道他什么意思,他怕我喜欢男人的毛病改不掉,想让我毕业就结婚,顶着家庭去读博,博士毕业回来留在大学里,做他自己没坚持到底的科研事业。

可就在这一晚,我忽然做了一个梦,我又梦到他了,只不过这次我们在大学里相遇,没准是上辈子或下辈子的事,他还是我第一次见他时的模样,我理所当然再次对他一见钟情,然后我们顺理成章相爱。

大学是个适合发展爱情的好地方,无忧无虑,可惜我们这辈子没有机会。

摸着这本日记的手气得发抖,老程强压着想撕掉这些糟乱东西的想法,又翻到下一页,里面写:原来已经到了九九年,可我怎么还在想九七的事?我昨晚又做梦了,梦见他慢慢凑近我,当他的鼻尖快挨到我鼻尖上时,我看到他忽然笑了,他平时并不笑,因为他的生活里很难有值得开心的事,但我总会在他面前做出些令人发笑的举动,也算作我身上一种值得庆幸的特殊能力。

梦里他像从前一样离我那么近,朝我脸上吐烟圈,我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,咳得撕心裂肺也不足以形容。

再醒来时窗外已大亮,周围空荡荡,厚被子被我踢下床堆着,我没管这堆棉花,抬头往窗外白茫茫一片看去。

外面飘着鹅毛大雪,我看雪,忽然发现我不知道他冬天穿什么衣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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