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
客厅。
电视机跳亮,居州电视台晨间剧场结束后的减肥仪广告,主持人兴奋得仿佛要从屏幕里跳出来:
“给我两个月!
你将变得跟她一样!
两个月,只要两个月,修长双腿不是梦,动人小蛮腰……”
童泽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将音量一格一格的调高,渐响的人声盖住了家里的寂,她可以好好的去睡一个回笼觉了。
大概是在一小时前,她的外婆没说一声就过来,直接扎进主卧收拾妈妈的衣物。
等她醒透,推开门,外婆已经没打一声招呼的匆匆走了。
一片狼藉。
衬衫的袖子和丝巾打了结,高跟鞋踩着毛衣,细鞋跟戳大了毛线的缝隙孔。
她呆钝的瞧了一会儿地板上的混乱。
走近主卧唯一的窗。
从窗帘盒悬下来的提花窗帘布里还缝了一层荧光银的遮光布。
哗啦一声。
拉上。
转过身。
她看不见那些乱糟糟的衣服在地板上里打架了。
房间里漆黑如夜,她握上门柄,瞥见一米八沙发床的床头,它在没光线的房间里像个发酵得很好的黑面包。
她似乎听到了一些声音,好像妈妈正隐在那片黑暗中旋紧护肤品的盖子,而爸爸正把呼噜打到最高处。
如果鼾声的响度可以被一个机器转化成力量,那么这扇门板早在夜里被轰爆过无数回。
她以前夜里去卫生间经过主卧时总会提前捂住耳,每当那时,她就非常同情每晚都要睡在爸爸边上的妈妈。
她有时会想,妈妈也许是忍不了爸爸的呼噜声才搬到外婆家去。
终于关上了主卧的门,她趿着拖鞋里的两只脚,往右走了两步,推开自己的房门,室内仍留有空调运行一晚的凉凉余温。
她跳回了床上,闭着眼,一连左右翻了好几次身。
滚来滚去,好像密席的缝里钻出了虱子咬她。
她扔了枕头到脚边,下床去衣柜,翻出一只已经轻微变了形的白色绒毛熊布偶,掉头睡床尾,紧紧圈着的手臂像是那只白熊布偶也要离开这个家。
2
一辆单薄的上海牌女式自行车翻倒在地,车轱辘转得像催眠术里的旋转圆圈,水泥地上的女人一动不动。
她眼睛闭不上地睡着了,血泊在背下流出了一片鲜艳的红枫叶。
“妈妈!”
童泽双眼一睁,一圈汗珠洒在枕畔,急促呼吸的样子像是濒临溺亡边缘的人及时被打捞出海。
她在床上坐起,白熊布偶一骨碌滚到了地板。
她敲了敲脑袋,视线从被子上抬起来,右面的窗帘被风鼓得蓬蓬的,黑不溜秋的人形老鼠们手挽手飘去飘来,黑黑的狞笑。
她爬到床头去看时间。
床头柜上的闹钟:18:51。
旋开床头灯,十几对米奇米妮转瞬五颜六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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