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是,理智告诉我,那是具尸体,不是鬼。

法医工作多年的经验,给了我极大的心理安慰,我继续向下爬,直到能看清楚尸体的全貌,才长舒了一口气。

恶臭刺激着我的嗅觉神经,我憋了口气,观察了一下尸体。

看穿着,应该是个中年女性,头发散落,遮住了面孔。

她的双腋下正好悬挂在污水井错综复杂的线缆上,而线缆在黑暗中看不真切,所以整个尸体呈现出了一个飘浮的状态。

我为我刚才的恐惧感到一丝自责,自嘲地笑了笑,转头用头灯照射我正附着在上面的扶梯。

扶梯的一个栏杆上,有一处明显的撞击痕迹,还黏附着血迹。

我爬出了污水井,开始张罗着大家把尸体捞出来。

“凶手应该是从井口把尸体扔了下去。”

我安慰着惊魂未定的林涛,“尸体撞击到扶梯的栏杆,坠落路线发生了折射,正好弹进了井室。

而井室的半空中有很多错综复杂的电线和线缆,尸体也就那么巧合地挂在了电线上。”

“照这么说,凶手把尸体扔进去,就听见了撞击扶梯的声音,却没听见尸体落地的声音。”

大宝说,“他一定以为这个洞是孙猴子去的无底洞啊。”

“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情呢?”

林涛说,“肯定是有很大冤情啊!”

我们对林涛的迷信都很无奈。

【3】

死者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,原本就有些发福的身材加之腐败,更显臃肿。

她的衣服被掀至胸部,露出黑色的胸罩。

前胸尽是干燥了的血迹。

中秋时节,之前一直是高温天气,近两天气温骤降,给我们对死者死亡时间的推断带来了不少麻烦。

尸体只能说是中度腐败,还没有产生完整的巨人观,但是这种腐败程度,已经足以在密闭空间中散发出很强烈的尸臭气味了。

尸体腹部出现了绿色,这被我们称为尸绿。

我们也只有粗略地根据经验判断,在这种气温下,全腹出现尸绿,死者应该死亡四五天了。

除非死者在自己家中死亡,或是有熟人可以认出死者,又或是死者身上带着可以证明身份的物件,否则法医在到达任何一个命案现场的时候,眼前的尸体都是无名尸。

而尽快查清尸体身份,成为任何一起命案中最为重要的工作。

“给你们讲个笑话呗。”

大宝最近心情很好,总是爱说笑话。

我们认为一名法医若是摆脱阴鸷,变得爱说笑话了,那么就等于他过了心理的那道坎儿,变得对生死淡然了。

“我以前在青乡市公安局工作时的一个同事,”

大宝说,“在现场发现了一副穿着衣服的骸骨。

这个同事一直在行内号称自己的法医人类学学得最好,所以我们局里经常笑话他说,发现骨头只有他和警犬最开心。

然后这一次他也特兴奋,把骨头拉回解剖室就开始研究啊,研究了一下午,得出结论,死者男,五十岁。

他的结论刚下完,一名一直在旁边打酱油的痕检员就从死者的衣服兜里掏出个身份证,姓名、住址全有了。

领导一生气,就把这哥们儿调去看守所当狱医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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