内官传旨是代表皇帝,于情于理都该上座,如今却在传旨后特意与节帅昭穆而坐,是不是说明在皇帝身边这些近侍心目中,节帅并未失宠?那么,是不是说明,节帅安全了?
可是倘若皇帝真的已经高抬贵手,又为甚么不即刻宣节帅入宫,当面谈个清楚,却让内官传甚密旨?
萧易正在胡思乱想,王忠嗣却在厅上喊了他的名字:“萧易,我卧房案头有个大红雕漆盒子,去取来。”
大红雕漆的盒子?萧易一怔。
从没见过这东西啊?是节帅特意准备给内官的贿赂么?他应了声“诺”
,转身之际与七哥对视了一眼,目光中包含了千言万语,七哥微微颔首。
萧易绕过中隔,疾步进了后堂。
这间主屋不算太大,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,也分了三进,最外面是厅,也便是王忠嗣与内官现在谈话的所在;中隔后是第二进,乃书房起居之所,地上还铺着一块厚厚的锦褥,显然方才内官宣旨便是在这里;再往里有个屏风隔开的地方是内室,相连的部分还有个小小的净室。
内室便是王忠嗣的卧房。
王忠嗣身兼数职,公务繁忙,文牍案卷在短短两日里已铺满大案,萧易匆匆一瞥,没有见到甚么大红色的盒子,又怕胡乱翻动乱了文牍的次序,只能一点点仔细翻找,连大案下头俱找过了,一无所得。
回忆方才节帅的原话,难道不是内室,而在书房?
他退出内室,又在书房的大案上找了一遍,却仍是没有。
正翻找间,耳中却依稀传来几声异响。
说是异响也不对,因为这声响其实很正常,这是亲兵收拾茶盏的声音。
王忠嗣身边伺候的都是多年亲兵,训练有素,动作一向轻巧,因此这声响也极细微,若不是萧易耳力惊人,根本听不到。
但这细微的声音却惊得萧易一身冷汗,丢开手中的东西,脚下发力,两步便绕出中隔,定睛望王忠嗣原先的位子看过去。
这一惊非同小可,不仅仅是节帅,连那个内官都不见了,七哥却正在同亲兵一同收拾茶盏。
萧易不及细想,冲过去一把拎起七哥的领口,压低声音急急问道:“节帅呢?”
七哥莫名其妙:“节帅?送内官出门啊。”
萧易大急,口不择言道:“你就让节帅一个人去了!
你是傻子么!”
说罢也不等七哥回答,旋风般转身就向外冲,口中喝道:“但凡能动的,都跟我来!
节帅危险!”
七哥虽然不明就里,但节帅危险四个字还是让他悚然变色,他没有多想,匆忙领着人跟了出去。
但萧易的脚步哪里是普通人跟得上的,他三步两步已抢到院外,而原本停在门口的马车,已将行出驿站大门。
萧易的一颗心几乎跳出腔子去,噌啷一声拔出佩刀,飞脚踩着旁边的大树借力向上,纵身跳上院墙,再凌空一个翻身,已抢在了马车正前方,双脚分开,横刀当胸,喝道:“尔要将节帅带到哪里去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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