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在那个安静的墓园的墓碑丛林中徘徊了很长时间,将她经过的每一座碑都一一地看过。

那些外型几乎一模一样的白色的长方形的石头,每一块底下都沉睡着一个生命,上面的每一个名字都是一段故事。

她计算着那些人离世的年龄,多数是在正常的年纪离世的,立碑者的名字儿辈孙辈一大串,碑的本身就像一段繁荣的家族史;也有正值芳华年纪便离去的,立碑者的名字只有她的父母,这是一段悲剧;还有一个男人的碑,生卒日期显示他离世时正值盛年,落款只有一个秀致的女人名字,孤零零的,甚至没有表明身份,这或许是一段都市的传奇。

这本来就是个寂寥的地方,看了太久的亡灵的名字,她觉得比来时更加怅然。

她开车缓缓行驶,经过那一处她为外公守葬时曾经住过一段时间小旅店时,她将车又退了回来。

她想去看一看那位善良的老板娘。

老板娘见到她很意外,眼神里流露出惊讶与欣喜,但是没有笑。

也许她一身黑衣,连发圈和手包都是黑色,分明是来祭奠亲人的,这样的场合不适合笑。

她在墓园流连了大半天,没吃午饭。

厨房里有皮蛋瘦ròu粥的香气,她请老板娘为她盛一碗。

然后她走到那间她很熟悉的餐厅里。

那是间明亮的偏厅,宽大的窗外没有建筑,而是一片麦田,已经返青,窗边的几棵灌木也有了一点绿意。

窗外的天空比市内要蓝上许多,在雪白墙壁上构出一副早春的风景画。

她看见江离城,就端坐在窗边的一张桌子旁边,面前有一只白色的瓷碗,而他正翻着放在桌上的一本厚杂志。

这个场景她如此熟悉,时空仿佛穿越回十年前,那时的他,也用着同样的沉静姿态,坐在那家咖啡店的木椅上,翻着一本厚厚的原文杂志。

只是那时,她年少,天真单纯,而他也那样年轻,虽然可能已经饱经沧桑,但眼神仍然还保留着清澈。

那时她穿着白色公主式的连衣裙,他穿着白色的短袖衬衣,而不是现在这样,都是一身铺天盖地的黑。

她还记得,那是一个热得全世界都被催眠的炎炎夏日,而不是现在这样一个寒意料峭的早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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