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却不甚冷,翠柳围城,泉水氤氲,照旧是济南带着春意的冬天。

唯一的不妙,是梦迢仿佛变了些,自那场病愈后,脾气渐渐变得从前还难琢磨,简直是乖戾刻薄。

从前还好个安静,如今一闹起来,时常嚷得满院鸡飞狗跳。

这日也不知为什么,在屋里掴一个婆子一巴掌。

那耳光打得脆透千里,廊下一干仆妇皆是一惊,忙围在廊庑底下听觑道理。

但闻梦迢尖利的声音像阵刺骨冷风吹将出来,“我分明说了是要鸭毛阗的被子,我睡不惯鹅毛的,怎的还做了这鸭毛的来?呵,不晓得是你耳根子背,还是我说得不仔细。

又或者,你的眼睛里没有我,因此才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?”

那婆子捂着张浓脂艳粉的脸,眼怯怯地剔起来望梦迢两眼。

要说梦迢从前厉害,却不爱在小事上计较,大家出些差错,也不过是打回去重做。

如今也不知怎的,挑针拈线的小事也能引得她滔天的火气。

婆子心下好大个委屈,低着腰提起胆子回了句:“我记着太太说的是鹅毛,况且太太一向睡的鹅毛阗的被……”

不想“啪”

一声,梦迢又掴在她另一边脸上。

按说年长的婆子,年轻主子轻易不好打得,可梦迢竟是半点脸面也不留,冷提着嘴角,“要不这个太太让给你来做好了,我听你吩咐如何?我睡什么被子几时轮得到你来指点了?你算什么东西,也敢来抢白我。

彩衣,叫了管家来,捆了她出去打十个板子。”

门外有个要好的管事婆子听见,忙进来劝,“太太快别生气,大雪天里,打十个板子恐怕太重了些,况且她又是上了年纪的人,哪里经得住?太太要是实在生气,罚她几个月钱不就得了?”

谁知梦迢落在榻上,捧起茶盅吹了口烟,“彩衣,吩咐管家,打二十个板子。

再有人劝,就打三十,再劝,打四十。

我孟府打死个下人算什么,不信哪个衙门敢来拿我。”

彩衣抱着胳膊欹在罩屏上歪着朝门外一干人笑,“劝呐,再来劝呐,谁劝连谁一块打!

我看谁不怕疼。”

人人自危,谁还敢劝?纷纷低下脸去。

赶上孟玉下衙归家,瞧见廊下围了这些人,轻呵了声,“都没事情做?闲在这里做什么?”

各自臊眉搭脸走开,孟玉跨进屋来,扑鼻一股呛人味道,屋里烟熏火燎。

梦迢弱条条的背影罩在一阵烟雾缭绕里,穿着素面黑比甲,露着两截孔雀蓝的软绸宽袖,底下压着湖绿的百迭裙。

脑后笼高的发髻上单戴着一朵绢堆的白海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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