梧桐黄了叶子,无声无息地飘落下来,萧恪停了朱批的笔,方朔走进来的时候,暖阁里的灯都暗了,黄昏昏然的日光穿过轩窗,投在萧恪的案头。

“皇上,贵主儿已经出了贞顺门了。”

萧恪说了声知道了,就让方朔退了出去。

暖阁里又只剩了他独自一人,萧恪说不出这该是怎样的一桩心情。

这是那日夜里,陆青婵对他主动提起的事,他也觉得可行。

今日,她也是这样跪在他面前,说出的那些话,为了不叫奴才们起疑,她磕头的时候用了十足的力气,临行前眼里也似乎含了几分泪意。

萧恪几次都差点继续不下去,他想说算了,你就安心的留在这吧,哪也别走。

朕能护好你,可是朝堂之上,明枪暗箭无数,若是那些大臣们没有得偿所愿,不知道又会在哪里暗箱操纵,做什么手脚。

送她离开紫禁城,把瀛台封得像一个铜墙铁壁,也算是能给她一些安全。

他忍着自己的难过,甚至连她离开的时候,都没有去送一送。

萧恪觉得,自己这个皇帝,做得窝囊透了。

护不得想护的女人,做不了自己想做的事。

孤零零的坐在这城高池深的宫掖深处,坐在这个椅子上,哪有外头的人想的那般高枕无忧呢。

萧恪又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了很久,他倏尔站起身,去多宝阁里掏出了那个紫檀木的格子,里头放着了很多东西。

有陆青婵绣的那枚香囊,还有陆青婵原本碎了的镯子,往前翻翻,还有当初陆青婵亲手给他系的彩绳。

一翻就到了低,细算起来,自她去年从瀛台回来的那一日到如今,寥寥算来还不到一年光景。

只是这一年足以铭心刻骨,竟让他心里滋生出无尽的羁绊与牵扯。

休说是三五月,便是两三日都叫人觉得难熬。

萧恪独自翻了良久,终是把紫檀木盒子又放了回去,他走到床边,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,觉得像是有石头堵在胸口。

*

在瀛台里头,庆云殿原本是陆青婵住过的偏殿,已经让人拾掇好了。

看样子应该是萧恪额外吩咐过的,里面依旧维持着她去年住过的模样,墙上挂着的七弦琴,还有书架里摆着的《小窗幽记》。

秋风带着零星的雨气从窗外吹过来,子苓帮陆青婵把窗合上,陆青婵却止住了:“开着窗也好,这儿比紫禁城里清净,雨声让人觉得心静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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